第40章 总裁结局

“哦!”我不慌不忙地把钱塞进戏服的斜口袋里,对林以灏说,“第一个,他是我的好朋友;第二个,我很喜欢他。”

“哪种喜欢?他还是个男人,你大晚上和男人独处,知道人家心里是什么想法吗?”林以灏问。

“我和你共处一室数不清多少次了,你也没碰过我啊!”我漫不经心地回答。

“那能一样吗?”他猛然低头,盯着我看。

“哪里不一样呢?你觉得柳煜安会对我不怀好意吗?林以灏,他比你好多了,起码他不会骗我,你可不是。”

林以灏把我拉回家里,低下头近距离打量了我一番。

他看穿了我的心思,而后收起了怒气,说:“歆午,你想错了,你和任何人谈恋爱都没关系,经过观察,我认为这个柳煜安,比那个有事没事都爱缠着你的小艺人靠谱,你和他谈恋爱我是支持的,我只是劝告你,在没有付出真心之前,每一步都走的小心一点,别继续在爱情里栽跟头了,你又不是坚强的人。”

他说完,抬手看了看手表,“昨晚没睡,今天早点休息,去洗洗睡吧!”

我恨死了他这副什么也不在乎的态度,他对我和柳煜安的关系追问一番,或者气急败坏地教训我几下,倒也比这个样子好。我便主动挑衅说:“哦,看来你是真的不爱我了,林以灏啊林以灏,怎么样你的心上人你追上了吗?”

他转身上楼,走在台阶上,不气不恼,慢悠悠地说:“快了,追上给你买糖啊!”

次日天还没亮,柳煜安便给我发来信息,让我出去爬山。我困的睁不开眼,去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才逐渐恢复了意识。

出来的时候柳煜安倒是看上去精神抖擞,和前两天判若两人。他穿着白色登山服,看着我出来,笑容满面地说:“走吧!我们快一点,或许可以赶上山顶的日出。”

我跟上他的步伐,到了后山,他有点拘谨地把手伸向我,说:“小心一点,我牵着你。”

“不用!”我说,“我以前经常跟林……我爬过很多次山,攀岩都没问题。”

我说着,兴冲冲地赶在他前面,打着手电筒往山上跑去。

这里我小时候常来,现在经过整修,山路没有从前那么崎岖。但因为不太记得路,我们终究没能赶在日出前到达山顶,上去时已是红日出悬。

我找了块稍微圆润的大石头,招呼柳煜安来这里坐下。他在几个石头上蹦跳着,跳到这里和我一起坐了下来。

他说:“歆午,这是我第二次爬山,和第一次时隔19年,而且是同一座,我以为我再也不会了。”

“为什么呢?”

“我四岁时,就是在这里被人拐走的。”柳煜安说着,竟然露出了快乐的笑容。

“那年我被奶妈带来这里玩,下山时,一个面相和善的中年女人带着一个和我一样大小的小女孩,趁着奶妈去买水的间隙,把小女孩放到我身边,说自己去上厕所,拜托我帮忙看住妹妹。我答应了,但那个女人一走,小女孩就哭着找妈妈,她哭着停不下来,我哄不好她,就和她一起去找,找到停车厂那里,出来两个黑衣男人,把我和她都抱到车里了。”

“那个小女孩,是Nevaeh吗?”

“不,不是。”柳煜安使劲摇头,“只因为她和我的Nevaeh很相似,一样大小一样可爱,我才会跟着她走,然后我被带进一个小山村里,在那里,我有了新的父母。”

“他们打你骂你吗?”

“不,他们很好。”柳煜安摇着头,声音呜咽了起来,“他们是老农民,花了几乎所有的积蓄买下了我,虽然在那里,吃的东西脏睡的房间脏,家里唯一一张桌子永远油腻擦不干净,可那对夫妇,尽最大努力把最好地给了我。

“那个家穷死了,养母每月农历十五去村子里的土地庙,别人去烧香上贡,她蹲守在旁边,等到所有人散去了,她把别人上贡的饼干糖果全部塞进随身带着的红布包里,偷回来给我吃。

“我养母智力有点缺陷,经常受村里人欺负,我在那里待的第二年,养母被村里一个老光棍欺负了,养父拿着锄头去找老光棍拼命,反被老光棍用锄头砸了脑袋,当场连脑浆都砸出来了,脑浆迸裂,人当场死在了黄土地上,我亲眼看见了。

“村里人报警,民警把养母带去做笔录,意外查出我被拐卖的事,我被送回了家,后来我知道,养母死了,她被娘家人改嫁,新丈夫说她克夫,她被家暴死了……”

柳煜安说着,这应该是他隐藏在心里最刻苦铭心的故事,他的嘴和眼睛都开始发抖,他说:“我后来目睹过太多人贩子把孩子拐卖发生的惨案,唯独对我,我甚至希望日子不变,一辈子留在那个小村庄里。

“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后,我患上了自闭症,我的父母有事业无暇顾及我,后来我的精神支柱,是Nevaeh,她陪我上学陪我长大,我被同学欺负她替我打架,任何我需要她的时候,她都出现在我身边。

“再后来我们长大,我的自闭症刚好起来,又得了抑郁症,一直到现在,我还在和抑郁作斗争,我的生活每隔一段时间,就会变得昏天黑地,Nevaeh走后,我大概会坠入深渊再也爬不上来了。我害怕她死掉……我现在每天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她离开我的样子,很久之前,我们还一起畅想着,25岁的人生会是什么样。”

我伸去手背帮他擦掉眼泪,太阳似乎就在我们眼前,但我身边的这个男孩子,他感受不到阳光。

他哭了又哭,又突然扭头问我:“对了歆午,阿深和双双的故事,我上次和你说到哪里了?”

我迟迟没反应过来,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想起那个故事,说:“双双爱上阿深了……”

“哦,”他笑起来,露出洁白的牙齿,笑容灿烂,“这次不和你卖关子了,会告诉你结局。

“其实从一开始到这里,无论是强奸还是堕胎,真正的悲剧,应该还是在双双动心时开始,双双沦陷进阿深对自己的爱,她的父母没有给她帮助和关心,阿深的家庭也反对两个人在一起,明里暗里给她使绊子,双双太需要有个可以依靠的人。

“原本到这时候,两个人已经相爱,阿深保护着双双,双双也愿意把真心交给他,不过更狗血的事来了,有天阿深出差,阿深的母亲来他们的新房闹事,双双害怕这个恶婆婆,阿深母亲动手打双双时,双双挣扎时推了她一把,你猜怎么着?老太婆头往后一仰,就这么上西天了。”

说到这里时,柳煜安的脸上已经不见了先前的悲伤,他笑的格外开心。

“那阿深知道后,会疯狂打击报复吧?”我苦笑。

“当然,死的是自己母亲。阿深迫于家庭压力,和双双离了婚另娶她人,但暗地里找了律师帮双双辩护,把被父亲强加给双双的故意伤害罪改回了正当防卫,他不放双双走,把双双留在了自己身边,双双被豪门扫地出门后,从阿深的前妻变成了他的情人。在那以后,阿深酗酒、家暴,性格反复无常,双双成了他间歇性神经病发作时的出气筒。”

我问:“双双还爱着阿深吗?”

“人一旦把真心交出去,有如泼水,完整付出可以,完整收回不可能。双双在阿深另娶她人甚至混迹于各种夜店会所时,她也会变得歇斯底里,你知道的,人的占有欲之所以强烈,前提是动了真感情。

“再后来,双双的希望被一点点消耗,她也由最开始的歇斯底里变成后来的漠视,而这显然不是阿深的目的,阿深开始了变本加厉的报复。

“双双怀的第二个孩子,是被阿深一脚踹掉的,但当时,阿深不知情,后来送去医院抢救,双双子宫破裂,终身不孕不育。

“双双也不是当初那个软弱无知的少女,阿深伤他,她自然也有办法伤害阿深,她无事可做,每天抽烟喝酒逛夜店,也会和别的男人调情。但是歆午,十几岁的少女双双,她根本不会这样的。他们两个人相爱相杀,都把对方伤害的太深了。穷途末路时,又有狗血来了。

“双双生病,她得了健忘症,一种和老年痴呆相似的病症。从这时开始,她渐渐忘记了很多事,比如她不小心害死了阿深的母亲、比如自己眼角的伤疤是被阿深打的,这些她通通忘掉了,如果一直这样倒也好,双双忘记了好多不开心的事,阿深心疼这样的双双实在可怜,做过挣扎决心对她好。

“不过双双忘记了很多不假,但并不是完全失忆。阿深的父亲调查到阿深和双双还有关联,在一次阿深带着双双坐邮轮出海时,他雇人去处理双双,把双双推进了大海。”

柳煜安继续笑了笑,转头看着我,温和地说,“歆午,这就是双双的故事了。”

“不不不,你还没有讲完,双双真的死掉了吗?阿深的爸爸呢?他杀人了!”我追问。

柳煜安想了想,好一会儿再继续说:“双双坠海后,阿深查到是自己父亲设计的好戏,但他无法做到亲手把自己的父亲送去监狱,他放弃了家业,和家族断绝关系,他爸一生气,心脏病发作,也上西天了。

“阿深在整理双双的遗物时,发现了一本日记本,那本日记本上,明确记录着双双对所有人的憎恶、每一件加注在自己身上的伤害,她害怕自己忘记,全部记下了。在最后一则日记中,阿深看见,双双知道了阿深父亲派人来杀害自己,双手写下自己最后的愿望,是今生再也不要和阿深相见。

“而后阿深疯了。”

我看了看太阳,问:“所以说,双双明知那是死路,却还是搭上了死亡邮轮,这是她给阿深的报复,是吗?”

柳煜安点头,“我想啊!女孩子一定要温柔相待才可以。”

“是每一个人,无关性别大小,来这世上一遭,我们都值得被温柔以待。”我继续追问,“但是双双真的死了吗?会不会没有死呢?你都说了那么多狗血事件了,在最后一刻为何结局要变得突兀现实?”

“你这样说的话,那结局改成,双双被好心人救起来了,远离了自己的父母、阿深,所有伤害到自己的人,她拥有了崭新的人生,快乐地活下去,毕竟她还有年轻的生命。”

我摇头,难过地说:“所以事实双双还是死掉了对吧?她真正爱上了阿深啊!”

柳煜安失笑,从石头上站起来,“好了歆午,故事给你讲完了,我在故事开始的时候告诉过你,双双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,歆午,你现在知道了吗?”

我点头,“双双唯一的错,是在十六岁生日那天不该和同学打架,被父母从学校带去了阿深家,她不应该认识阿深,吃了阿深的一个甜筒,付出了自己的一生。”

“放弃一个不懂得珍惜自己的人,及时止损,太重要了。”

我继续点头,而后说:“柳煜安,先前你说,阿深做的一切恶事都没有得到报应,其实是得到过报应的,他最大的报应,是他永远无法再拥抱自己深爱的人。我想说的是,这个人固然可恶,但故事听到后来,我想他是真的爱上了双双。”

柳煜安也点了下头。

“我可以问一下,双双和阿深,究竟是你什么人吗?”

柳煜安愣了下,他低头看着我,而后又笑起来,“歆午,你真的是什么都信,开始你告诉我,你会相信我说的话,我还诧异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,结果你真的信啊!双双和阿深,没有这样的人。”

“可是你在开始时就保证了,这绝非虚构。”我从石头上站起来,和他理论。

“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,一见钟情、总裁强上、豪门囚禁、失忆报复、虐恋情深,还有杀人、堕胎、突发心脏病、意外流产,你看的那些总裁文里,有一两桩就够刺激的了,哪有一部总裁文把狗血事件全部凑齐?更何况这里是现实生活,现实中就算真有这么扯的事,我每天和动物内脏打交道,从哪里去听闻这些?”

我没有说话,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柳煜安的肩膀,勉强地笑了下。

他收起笑脸,认真地告诉了我一句:“但是讲真,歆午,如果你爱的人健康快乐地生活着,并且你可以随时见到,你不要把这件事当作理所当然。”

我说“好”。

他从一块石头上跳下来,跳到前方矮一点的石头上,扭头对我说:“顾歆午,谢谢你了!我不逃避了,我得回北京,好好地去爱我的Nevaeh。我永远不会再来这座城市了,想起上次在这里见你,还是我妈死的时候,我来这里取她留下的遗物。这座城市给我唯一欣慰的事,是得到了你这个朋友。”

我跟着他一起跳下去,几米开外的悬崖边,一颗松柏树郁郁葱葱,崖边是迷雾,上面红日当头。

日光透过松柏的枝干稀稀疏疏地照到柳煜安的棕色发丝上,他对我讲完了那个挣扎了将近一年的旧故事,我看向太阳,知道新的故事即将展开了。